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愚者（六）
窗外一片色彩混淆的光，是霓虹灯还是路灯也分不清楚，张新杰靠在车窗边上，沉默地看着窗外，开车的友人有点担心地问他：“你最近还好吧？每天都加班到这么晚，饭也没有好好吃的样子，哦对了，云秀怎么样了？”
提起楚云秀，他才如梦初醒般眨了下眼睛，然后摇摇头，声音有点沙哑地说道：“没什么大问题了，只是还有点虚弱，她自己说不想在住医院，所以又回家了。”
“你要直接去她家吗？我记得你晚饭还没吃啊，吃过饭再去吧？”
张新杰微微笑了一下，想也没想就摇头道，“我还不太饿，先去看看她吧，我……”
他后半句没说完，对方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转过头疑惑地看他，张新杰揉揉眉心，没再接着往下说，“没事。”
送走友人，张新杰坐电梯上了二十楼，进电梯后总算不那么冷了。今年的冬天格外冷，平时就怕冷的楚云秀因为生病的缘故更加不愿意出门，总是窝在家里点外卖或者自己煮点好消化的东西吃，张新杰就负责每周送几次食材来。
现在是八点半，楚云秀多半还在看电视，听到门铃响应该也不愿因来开门，他轻轻叹口气，只好把包翻了个底朝天找出她家的钥匙来。
门锁发出极轻微的声响，张新杰刚一开门，就闯进了一片黑暗中。他皱起眉，屋子里一盏灯都没开，即使是睡觉也不应该。
他啪一声把墙上的开关打开，客厅的大灯亮起来，他把包和外套放到沙发上，往卧室走去。
卧室也是一片黑，张新杰摸索着打开灯，床上没有人，被子铺得整整齐齐的，不像是楚云秀的手笔，倒像是他昨天下午铺的。
现在这个点会去哪里？
张新杰拿出手机，一边想着她可能会去的地方，一边打她的电话。
一片静谧中，张新杰被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，转身才发现楚云秀的手机竟然放在枕头边，连同钱包一起。
——没带手机也没带钱包？
这反常的情况让他有点慌，挂了电话刚想往外走，耳朵忽然听见一点细微的动静，似乎是从床底下传来的，一瞬间各种恐怖的猜测划过脑海，他屏住呼吸，悄声往床那边走，现在那动静不是很明显了，但是靠得近了，张新杰眼尖地看见一截衣角从床底下露出来，与白色的床罩形成鲜明对比的黑色衣角。
他猛地掀开床罩时，楚云秀根本来不及反应，整个人就被拽出床底下了，她才十几岁，还没有往后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概，吓得嘴唇发白，不安地坐在地板上，连头都不敢抬。
拉出来一个小姑娘，张新杰越发想不明白了，他蹲下去，那小姑娘仿佛也是鼓足了勇气，怯怯地抬起头来，正好撞见他的目光。
碎碎的刘海，齐肩的短发，中规中矩的学生模样，粗略一看没看出什么来，但等到看第二眼，他微微睁大眼睛——
尽管是陌生的样子，但细看却装着一个熟悉的影子。
就像是缩小版的楚云秀一样。
张新杰很快就把这个可能是楚云秀私生女的荒诞想法给抛出脑外，这小姑娘怎么看也有十六七岁了，那是亲戚吗？
“你是……？”
再三打量还是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像坏人后，楚云秀抿抿唇终于开口了，“这是……你家吗？”
张新杰看她没有回答问题的自觉，只好先回答她的问题：“不是。”
楚云秀又紧张起来，“那……那你怎么进来的？”
他沉默片刻，才无奈地回答道：“这是我女朋友的家，这个问题其实我问你更合适。”
楚云秀讪笑着，不安地绞了绞手指，才犹豫着说道：“我醒来就在这里了…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。”
“醒来就在这里？”
张新杰按了按眉心，强迫自己暂时接受这种非现实的说法，然后再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第一个问题，“你是谁？”
十七岁的楚云秀坐在地板上，冬天供暖充足，木地板也不太冷，她使劲捏了捏手指，仿佛才听见对方的声音一样，茫然地望向他，然后说出自己的名字。
“楚云秀，我叫楚云秀。”
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