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愚者（四）
生日蛋糕还是买了，提前将近一个月。
提着蛋糕盒站在门外的张新杰实在是想不通，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，却如此热衷于过生日。
楚云秀见他迟迟不开门，探过头问道：“怎么了？还不开门啊？”
她手上提着两袋零食，还有几瓶啤酒，当然，未成年人是不能喝酒的，这些酒都是她的。如果不是这两个袋子的话，她早就抢过他手里的钥匙自己开门了。
“……没事。”
晚饭就这样被一堆垃圾食品和蛋糕取代了，张新杰缓缓解开蛋糕盒的缎带，楚云秀则兴致勃勃地把杯子摆好，膨化食品的袋子堆在桌角，给自己倒了杯啤酒，给未成年的小孩倒了杯果汁。
“喏，蜡烛。”
楚云秀把蜡烛递给他，张新杰一愣，有点纠结地反问，“你自己来比较好吧？”
“你弄吧，我最后吹就行了~”
他只好把蜡烛接过来。
插蜡烛的时候他才知道楚云秀过了生日是29岁，比他想象的年纪要大很多，和他比起来，12岁的差距听起来有点夸张。
他垂下眼睫，认认真真地把细细的蜡烛插满蛋糕，然后一支一支地燃亮，把灯关掉时，蛋糕上一片摇动的火光，楚云秀再火光里发了一小会儿呆，似乎是在许愿，接着就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。
张新杰站起身，把灯重新开起来。
“这个给你。”
她切了一大块蛋糕送到他面前，上面全是水果，张新杰的眉毛跳了两下，他其实不太喜欢吃这些蛋糕甜点，尤其是上面点缀的水果，果肉全是挥之不去的罐头味道。
“你不喜欢吃这些水果？”
“是呀~”
“……”
本来还指望她能虚伪一下，没想到无耻得这么坦诚，这倒让他一时间没话说了。
“你不是喜欢吃吗？”
“谁说我喜欢吃这个的？”
张新杰下意识地反问，没想到这个问题让楚云秀哽住了，她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，随即又看向他面前的蛋糕，像是很疑惑似的自言自语道，“不喜欢吗？”
他一时无语，不知道要怎么纠正她这个错觉。
“哎算了，你不喜欢吃就给我一半，有难同当。”
张新杰摇摇头，她那副表情可不像是要有难同当的样子，“我吃吧，剩下的你自己解决。”
“真的？那我就不吃咯？”
“真的，你快吃吧。”
生日蛋糕似乎能让很多人开心。
张新杰一口一口吃完了面前的蛋糕，被奶油填满的胃竟然奇迹似的没有觉得反感，嘴里甜甜的奶香味一直萦绕不散，他抿了口果汁，抬眼看向已经喝下一瓶啤酒的楚云秀。
她的酒量不怎么样，只喝了一瓶就有些晕晕乎乎的样子，但看起来真的是很开心的样子。
“你过生日一直都这么开心吗？”
楚云秀放下杯子，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，才回答道，“不是的……有时候很不开心，只有很少数时候非常开心，今天最开心！干杯！”
“为什么今天最开心？”
“你为什么不跟我干杯呀？”
两人的重点完全不一致，张新杰只好举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，顺便确认此人已经差不多醉了。
碰过杯后她才愿意回答问题，“因为是最后一个生日呀。”
张新杰的心忽地一跳。
他不自觉地往前探，小心翼翼地接着问，“为什么是最后一个？”
楚云秀皱起眉，似乎没有想出答案，脑子也被酒精搅得乱糟糟的，她重重地放下杯子，有些赌气似的道：“不知道！”
头重脚轻又急着站起来，她屁股才刚离开椅子就呯地一声倒在地上。
这摔倒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痛，张新杰赶紧绕过桌子去看她的情况。
她果然抱着头蜷在地板上一副疼得要命的样子。
“没事吧？”
张新杰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，说她29岁谁会相信啊，喝酒还能把自己给灌倒了，顺便摔得四脚朝天。
但听到他询问的声音，楚云秀忽然把抱着头的手放下来了，她眯了眯眼睛，仔细地辨认面前的人，忽然间笑了，然后吃力地抬起手向他伸过来，“我头好痛啊……”
用的是有些撒娇的语气。
他下意识地往前，却忽然间怔住，这种语气他一点都不熟悉，仿佛她是在对另一个人说话。
楚云秀伸出手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把她扶起来，恍惚之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，把手从张新杰手臂上挪开，然后沿着他的下巴一点一点地往上，最后停在眼角。
“怎么又见到你了啊……”
她另一只手在张新杰的脖颈后微微用力，张新杰一时不备，差点被拉下去，勉强稳住时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气息交缠，而她的手指还停在他的眼角。
“眼镜呢……”
“什么眼镜？”
虽然现在有点近视，但还能看清楚，所以他就一直没有去配眼镜。
“啊算了，没有更好……”
她嘟囔了一句，依旧望着他，张新杰不自在地往后，但楚云秀的力气不知是本来就这么大还是喝酒给的加成，竟然始终压着他不让他退后。
她一点一点地摸着他的眉毛，然后顺着眼皮轻轻按住睫毛，张新杰被迫闭上一只眼睛，最初的不自在已经被哭笑不得取代，这人发酒疯的方式还真是奇特。
另一只眼睛也被弄得半睁不睁，视野模糊一片。
忽然，一片阴影慢慢地靠近。
张新杰猛地睁大眼睛，睫毛一下摆脱了手指的桎梏。
——正好看见那片阴影，吻在眼角。
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