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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事（二）
王杰希远远地就看见黄少天被叶修提着后领，前者挥舞着双手一直扑腾，看到叶修这么懒的人从高中部跑过来收拾黄少天，他忽然有点好奇这货又是作什么死了，不过他从来都没有多管闲事的癖好，也就多看了两眼就扭头回自己的教室了。
快要进门的时候，他看见喻文州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，王杰希估摸着，又是来当和事佬的。这两人的父母是好朋友，两家又住得近，所以走得近些，加之喻文州性子沉稳不惹事，所以黄少天的父母特别喜欢把自家孩子“托付”给他，估计喻文州自己都数不清帮黄少天解过多少次围了。
他看了最后一眼，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进了教室。
语文课快结束的时候，老师忽然在黑板上写了两个词——大海、小溪，然后便把书本倒扣在桌子上一个个地问底下的学生。王杰希往后翻了两页，果然是一篇关于小溪大海的课文，内容没什么新意，他合上书本，看了看第一个被挑起来回答问题的男生，大概是因为问题来得突然，所以他回答得有些磕巴，他瞄了眼手腕上的表，离下课只有三分钟了，估计轮不到自己。
果然，第二个学生话还没说两句，下课铃声就响起了。
“同学们，回去好好想想这个问题，下节课我们学新课文。”
——果然。
他把语文书放进桌洞里，有些无聊地敲了敲桌子，后面忽然有人戳了戳自己的肩膀。
他转过头，后桌的姑娘紧张地递了个糖过来，他垂下眼看了会儿，最后还是接了过来，然后轻声道了谢便转过头，那颗糖被放在了桌角，直到黄少天又跑进来也没再动过。
“啧，人家姑娘给糖你咋不吃呢？”黄少天压低了声音，笑得八卦兮兮的。
“借书？”他斜眼看黄少天。
“啊对。”黄少天忽然意识到自己有求于人，立刻住了嘴，然后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，“借我数学哈。”
“你是把脑子跟书一起落家里了吧？”
“你说是就是吧。”黄少天扬眉，忽然看到黑板上还没擦掉的大海和小溪，一脸无语地又转过头来问，“上节课语文？”
“嗯。”
“我说这老冯也太没创意了，哪个班都问这个问题，老套。”
“要不你教？”王杰希把数学书拿出来，习惯性地呛了他一句。
“呃……免了。”黄少天麻利地抢过书本，又一比桌角那颗糖，“快吃啊。”
“多管闲事。”
*
*
——今天又是在看什么？
唐柔像之前一样，又靠在门板上，好像发着呆，又像是在专注地看着什么东西，但是这一次，她面前没有跳房子的孩子，也没有骑自行车路过的行人，什么都没有，除了一地秋日金灿灿的阳光外，只剩下几个孤单的影子。
很快她便注意到王杰希的目光，抬头便望过来，点了点头，“你放学了。”
“嗯。”
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，终究还是没能像以前那样打过招呼后马上转身回家，而是慢步向她走去。
唐柔似乎很惊讶，像是想要回应他一样，她也想站起身，但是腿上的力气太小了，她一离开椅子便整个人向后仰去，王杰希一惊，连忙伸手想去扶她，但是唐柔却没有接受他的好意，而是扶着门板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子，然后慢慢地直起身，“腿有点麻。”
王杰希僵在半空中的手只得略显尴尬地收了回来。
“你爸爸妈妈还没回来？”
“嗯，还有五分钟左右。”唐柔的声音轻轻的，带着一种玻璃般的透明感。
“不无聊吗？”
“坐在家里我更无聊。”唐柔笑了笑。
“……为什么不去上学？”
“上不了，容易给人添麻烦。”唐柔收了笑，面上明明没有表情，但却无端给人一种寂寥的感觉。
“……喜欢小溪还是大海？”
“诶？”话题的转换如此快，唐柔反应没有跟上，少见地露出了呆怔的样子，不过这样子也没有持续多久，她稍稍思索了一会儿，才开口回答，“小溪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可以去很多地方，最后回到大海。”没有过多犹豫，她很快就给出了理由。
“……”王杰希哑口无言，本意是想要换一下话题好让她别这么伤感，但是反而却把话题引向了更容易感触的回答。
“你呢？”唐柔没有在意那么多，反而又把问题抛了回来。
“我……”虽然是老套的问题，但是王杰希却并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，小溪还是大海，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。
“喜欢大海吗？”唐柔猜测道。
“应该是小溪吧。”王杰希攥紧了手指，如果唐柔要问他理由的话，他还真答不上来，只能希望她忘了这回事吧。
“为什么？”祈祷并没有成功，唐柔还是开口问了。
“我……”
“柔柔！”
万幸地是在他要交代自己没有理由的时候，唐柔的父母回来了。
在劝说多次无效后，唐柔的父母也只好任她坐在门外了，只是嘱咐她要多注意安全，每天回来都是第一时间把她送回屋子里去。
“杰希啊。”认出是邻居家的孩子，唐柔母亲笑着打了招呼。
“阿姨好。”王杰希轻轻点点头。
“要回家了吗？”
“嗯，再见。”
他退下了台阶，唐柔却忽然从父母的身后冒出了半个脑袋，“再见。”
“……”他一时有些怔，抬手挥了挥，也没来及说什么唐柔就转回了头。
——为什么会喜欢小溪？
这个问题，他过了好久才找到原因，但是，不是现在。
————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