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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可知(四)

张新杰是在公园最偏僻的角落里找到楚云秀的,她靠在水泥墙壁上,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天上,身边是一包几乎还是满的烟,唯一抽出来的那根夹在她的指间,银白色的烟灰结成长长的一串,却迟迟没有掉下来。


“墙壁不凉吗?”


张新杰的声音一响起,那串结得长长的烟灰跟着抖了一下,接着全数落下,楚云秀收回一直停留在夜空上的目光,好像是被人提醒了才察觉似的坐直了身体,“你一说还真有点冷了。”


“不回去吗?”看她只是坐直了却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,张新杰只好再多嘴问一句。


“再等一会儿吧……”楚云秀抬起手,烟只剩半根了,从点燃开始她就一口都没有吸过,只是任由它渐渐地燃到现在,不知道为什么,买下烟的时候心还烦躁得很,现在却是一口都不想抽了。她又放下手,把烟彻底掐掉。


“你在等什么?”


“等什么……应该是等我自己平静下来吧。”刚才还觉得墙壁凉而远离了墙壁的楚云秀此时又靠了回去,为了回答张新杰的问题扭头看向他,视线斜着向上,最终触及他微微皱眉的面容。


“拜托你别这幅表情好不好,今天可是我输了啊,应该是我不开心吧。”楚云秀半开玩笑地调侃他,但是眼底却是没有半分笑意。


何止是没有笑意。


就连平时最常见到的漫不经心的神色都不见了。


只剩下一层厚重的浓灰盖在眼睛里,一切都模糊起来。


“你怎么了?”张新杰不自觉地收紧手指,一点烦躁冒了头,毕竟在冷静无用的场合里,并不需要太多的自制。


“很累。”楚云秀干干脆脆地就给出了回答,转而又去看天,明明天上并没有星光,连月亮都被云朵遮得露不出多少光芒,她却还是执拗地盯着那里看,好像看久了就会有她所期待的的东西出现似的。


“累就回去休息。”


“不是这种累……”楚云秀仔细想了想,才笑说道,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,但是……空落落的,好像随时会掉下去一样。”


“张新杰,我告诉你。”楚云秀收起了那种敷衍的笑容,眼睛里的浓灰好像要滴出水来一般,“没有人接我回家了。”


她像是要哭了。


即使不是现在,也会是下一刻。


从找到她后就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张新杰蹲了下来,视线尽量与她平齐,他的神色很认真,但是说出的话却好像是在开玩笑一般,“那就自己走回去。”


“……可是很累啊。”楚云秀缓慢地眨了眨眼睛,试图阻止连片的泪意化为泪水。


“我知道……”


他和她一样,不被认同的时候居多,但是他却知道他并不如她辛苦,一力承担所有,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的,甚至在前路不明的时候,她也未曾放弃过,风格也许是偏弱的,但是……


她不会比任何人弱。


“所以,你可以适当发泄一下。”


“我保证不说出去。”


楚云秀顿时愣住,他的神色认真无比,仿佛要让她立刻就相信似的,她慢慢地勾起唇角,眼泪终于忍不住了,笑容浮现出的一瞬间,从眼眶滑落,“真的?说实话,心脏的承诺我有点不敢相信呢。”


张新杰没再接话,楚云秀笑不出来了,她已经多久没有哭过了?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,眼眶酸胀,温热的泪水一次次地划过面颊,从下巴往下坠落。


“最后一次了,我再也不哭了。”


“嗯。”


————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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