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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可知(三)

楚云秀这个名字,有很多的衍生称呼,熟悉的叫云秀,再熟一些的女性好友偶尔会叫秀秀,萍水相逢的人称呼自己为楚小姐。更多的人,那些关系还不错但不至于到至交的,或者是谈不上熟悉也不能说是陌生人的一些人,叫自己楚云秀。


听这个人叫出这名字的语气和音调,能够大致判断出与自己的相熟程度与此刻心情,所以,现在出现在身后的这一声“楚云秀”,大概可以判断地八九不离十。


声音骤然拔高时尾音出现的转瞬即逝的尖锐,如果不是实在熟悉这个声音,楚云秀大概会以为是自己的仇家找上门了,虽然她并没有什么仇人;这个声音一直以来相对应的形容词都是冷静,冷静到几乎是淡漠的时候也有,但是很少,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以这样突兀的形式出现。


分辨出来以后,楚云秀几乎是立刻就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,然后转过身,“又见到你了啊。”


看见她停下还转过身,距离楚云秀还有一段距离的张新杰总算是放慢了自己的步子,他原本想要买完东西之后来店门口等楚云秀出来然后送她回去,毕竟这么晚了让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也说不过去,然而当他以最快速度买完东西然后赶过来的时候,只看见了前方与他隔着一大段距离的背影。


所有的打算都烟消云散,走在前面的人略低着头,再多的他也看不清楚,只好先去追赶那个背影,哪想到他离得越是近,她的步子就越是快,到最后他迫不得已只好开口叫住她。


幸好。


幸好什么呢?


他来不及想。


最后的一点距离被几步拉近,张新杰扶了扶眼镜,刚才走得太急了,眼镜都滑了一些下来,“你吃得很快。”


“所以呢?”对方只抛出一个类似结论的陈述句,楚云秀在等了一会儿后意识到没有下文才无语地开口问道,但是下一秒她却仿佛福至心灵一般理解到了他没有说完的其他话,“你本来要等我的?”


“然后没想到我吃得太快反而把你给拉下了?”


张新杰抬起手,又推了推刚才实际上已经推过的眼镜,企图掩饰此时的些许尴尬。


“哈哈哈哈,张新杰你真是……”张新杰的尴尬掩饰地并不高明,以至于楚云秀一下子就看出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,在最初的怔愣过去后,她很快就笑了出来。


不知道是此前她的心情太抑郁衬托得此时太好笑,还是她本身笑点就低,她居然笑出了眼泪,楚云秀拿手指抹了下眼角的一丁点泪水,然后努力想了想,才补上之前没有说出来的形容词,“……太可爱了。”


“如果形容词匮乏的话,可以不用形容的。”张新杰的眼角微微跳了下,毕竟没有那个男人对于自己自己被形容为可爱还显得欣喜若狂的,除了变态,嗯。


“毕竟我只是个打游戏的,没多少文化素质。”楚云秀转过身,走在张新杰身旁。


“……说得还挺有道理。”张新杰一愣,一下没忍住也笑了出来。


“打游戏的嘛,没有文化素质……”楚云秀重复了一遍,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,有感而发地又多说了几句,“职业生命只有那几年,之后的未来想象不到,被人认为是没有前途的职业……”


“张新杰,你是为了什么站在这里直到今天的呢?”


他一直在认真地听着,冷不防自己被提问了,他沉默了好一会儿,职业选手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直到今天?为的无非就是三样东西吧,荣誉,地位,金钱,除了这些呢?楚云秀要的并不是这样的回答吧。


“一开始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,后来是为了证明给自己看。”


“这是属于我的荣耀,所以为了什么而站在这里直到今天,这种问题有必要问吗?”


楚云秀忽然停了下来,张新杰没有注意到多走了几步,发觉她停下才跟着停下来,他转过身,身后的楚云秀站在一片昏黄色的灯光里,眼睛似乎在发亮似的。


她好像是想清楚了什么。


张新杰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,从一开始,他就知道楚云秀今晚的心情不太好,不知道的,只是原因而已。


“你说的太对了。”


楚云秀也想到了怎么和那人说自己的理由,之前扔下的最后一句话虽然看起来强硬,但是她还是找不到太多的理由去证明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。


“楚云秀。”


看着她一点一点亮起来的面容,张新杰忽然再加了一句。


“其实,很多事情并不需要理由。”


“只要你愿意,所有事情都是正确的。”


***


——只要你愿意,所有事情都是正确的。


第二天的比赛烟雨还是输了,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,但真正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,还是有那么些失落感的,毕竟没有人是为了输而来比赛的。


比赛结束的时候,烟雨所有队员走在前面,楚云秀则为了一个电话跟在所有人的身后。


她找到了理由,即使今天输掉了比赛往后也永远能够站稳脚跟的理由。


所以她坦然地接起电话,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怀着忐忑和不安迎接他可能的责问和疑惑。


“我……”


可是她接起电话还没有说完第二个字,电话那头的人便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。她自认为可以让对方接受的完美理由。


“云秀,我想了一天,想清楚了。”


“我等不下去。”


“你也不愿意为我放弃什么。”


“所以,还是分开吧。”


“或许,对你对我都是解脱。”


——只要你愿意,所有事情都是正确的。


——可是就算我愿意,所有事情也不能尽如我愿。


——所以,接下来,该怎么办呢?


————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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